19
2019
03

《疯狂的外星人》中清晰可见的宁浩

    宁浩常年失眠,严重时会吃药,但拜这份工作所赐,无法根治。他说自己就是太“较劲”,并且强调这与“认真”不同,是一种负面的偏执。
    拍完《疯狂的外星人》之后,他叫嚷着必须要停下来放一个大假,大不了和老爹一样40 岁就退休,“这样下去就死了”,他打了一个不痛快的哈欠嘟囔道。
    初心是美术的太原青年宁浩,因为色弱与理想失之交臂。接着,学手绘电影海报的他,一出社会就发现海报都用电脑设计印刷了。这种追之不及的无力感,至今仍令其念念不忘。大概因此,他电影里才始终充斥着带有绝望感的狂欢,但又留有那么一丝天真至死的不吝。
    大学的时候,他老瞧见一只在树杈上晃悠的猴子,日日月月,乐此不疲,这是为什么?
    看得久了,宁浩忽然明白,猴子之所以如此,是因为它没有别的事可以做。晃树杈,晃出技术,晃出花样,晃到泣血而亡,就是一只猴子的命运。
    那幅画面后来就是他镜头里,或者说他眼中的所有人。与其说此身生于此处,不如说是生命本身就是困兽之斗。人人都困在这里,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的出口,来赋予其某种被称作意义的东西。
    在《疯狂的外星人》里,国人之愚、洋人之蠢、动物之低级、文明之虚伪,无一幸免地被宁浩涮了个遍。
    他花大价钱、近乎自我折磨地做特效,造外星人,这就像一件耀眼而昂贵的玩具,造的过程精心且艰难,被制造的动机则是拿来“开玩笑”。最终,耍猴的把外星人办了。它喝得东倒西歪,把自己的飞船塞满了药酒,留下一句“都在酒里了”。
    如果真能见到外星人,宁浩也要请他喝酒。像在电影里那样,他要用中国的酒桌文化吞噬一切。所有掉进我们这个漩涡的,都要被纳入这个文化语境,某种程度上,旁门左道鱼龙混杂的当下中国,就是因为具有近乎可怕的包容性土壤,故令人哭笑不得而自成一统。
    外星人演猴戏、上酒桌,被泡成药酒。就像任何其他的东西一样,他也变成了这个文化语境下的一部分。宁浩特别喜欢提到酒神精神,他说,酒神精神不会错过任何一次狂欢,我们可以拿狂欢抵御一切。在古希腊的酒神祭,人们打破禁忌,放纵欲望,解除一切束缚,复归自然。这是一种痛苦与狂喜交织的非理性状态。而千万年来,人类这一点并无丝毫改变。
    说电影只是份工作却较劲到卖命的宁浩说,人类的一切娱乐,都是为了抵御生无意义的焦虑。那么他在光影里驰骋的那一次次“疯狂之旅”,或可看做手持酒缸的狂欢吧。他总想要对世俗常规进行破坏,令界限消失,制造出近乎狂热的快感。但这狂热中的虚幻又令狰狞的现实尤为凸显,尤为张牙舞爪。
    眼下,也许很难有哪个创作者的矛盾感能比肩宁浩了。他说他信佛,但不修行,但让他多了敬畏感。听他天南地北地扯虚无、扯宇宙、扯人生,就跟看他的电影一样,半真半假,半虚半实,笑到抽筋,又像被什么堵得如鲠在喉,有点难受。他又勇敢又怯懦,以荒诞和扯淡来应付挥之不去的焦虑, 倒有点像个玩世不恭的斗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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